杭州中国丝绸博物馆的馆长赵丰策划的“丝路霓裳——中国丝绸艺术”展,刚刚送走了G20峰会嘉宾。从新石器时期钱山漾遗址出土的绢片到唐代丝绸之路上的狮子纹锦,丰富的展品不仅讲述了中国丝绸艺术辉煌的历程,也展示了人类文明的互相促进。而他关于丝路之绸的著作——《锦程(中国丝绸与丝绸之路)》今年也由黄山书社再版,满足了读者了解丝绸之路上最重要载体丝绸的前世今生的愿望。
赵丰总说,自己走过的路就是一条丝绸之路。他的父母都是丝绸厂的技术人员,他从小在丝绸制造业的环境中成长,有空就会帮助妈妈在缫丝车上索绪添绪,上大学主修了丝绸工业技术,工作后又转而研究中国丝绸史。西湖边上著名的丝绸博物馆就是他策划设计的,其中的大部分文物都是他去征集的。由于丝织品有机物的保存非常不易,对环境有苛刻的要求,因而只有大西北的丝织品出土最多。1985年以来,他赴新疆一年不止一次,直到在新疆博物馆建成了纺织品重点科研基地工作站。1989年为筹建中的丝绸博物馆征集文物时,他环塔克拉玛干沙漠进行了考察,持剑出天山,风雪过焉耆,明月宿楼兰。作为传播交流最广的文物,欧亚大陆的许多国家和地区的博物馆都收藏有大量的丝路之“绸”,赵丰一有机会就去“逛”博物馆。大英博物馆、大都会博物馆、吉美博物馆,艾尔米塔什博物馆……这些收藏单位都与赵丰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将他们的藏品资料提供给他,于是我们在书中可以看到许多精美的丝绸图片。
这本书的最大特点是所有的观点都有考古出土的丝绸实物作支撑。中国丝绸的起源已经找到了非常多的考古学证明,最早的丝绸也是“事鬼神而用之”的,有特殊的含义。丝绸的传播也早于张骞出使西域,通过草原之路,人们已经在阿勒泰南北发现了大量的纺织品,包括丝绸。汉晋时期,中国丝绸工艺已相当发达,开始了大规模的西传。
赵丰在书中强调,锦是一种用彩色丝线织出的有图案的织品,它改变了丝绸平面和单色的性质,织出一个五彩缤纷的立体的世界。锦的出现,代表了丝织技法的重大突破。汉代是锦的繁盛期和成熟期,人们可以在锦上织出几何纹、鸟兽、云气、山水、花草、文字等等。从楼兰到中亚的帕尔米拉,都有汉锦的图案流行。当然很快亚历山大东征,使西风远来,带来了希腊化艺术,也就是犍陀罗艺术,它对丝织品的影响也是深远的。这在尼雅等地出土的蜡染棉布中都有所反映。
虽然丝绸之路的终点是罗马,不过中国人也许并没有真正到过罗马,考古学家认为罗马人也没有直接和中国人进行过丝绸贸易,大量的贸易是在帕尔米拉这样的驿站完成的。而且从公元3世纪起,丝绸之路沿线的一些城市相继建立了自己的丝绸纺织业,与中国丝绸争夺国际市场。据史书记载,罗马商人习惯从商人手中购得中国素丝,运到地中海东岸纺织业中心,然后按照罗马人喜爱的图案重新织造和染色,再行销至罗马帝国各地。中亚的许多城市都接受了来自中国丝绸的技术,但都进行了本土化的改造。这些在赵丰的书中都有非常清晰的呈现。
盛唐无疑是中国丝绸的又一次变革,从技术到风格都有了大的改变,出现了大唐新样。敦煌和法门寺的丝绸就是最好的标本。中国丝绸向日本的传播也始于此,今天在日本的正仓院依然可以看到保存精美的唐朝丝织品。这部分内容,由于实例颇多,赵丰也描写极其详尽。
东西方持续了两千多年的双向交流不仅造就了华丽精美的丝绸,也使不同的文明得以交流互动。赵丰一直有个理想,就是用丝路上出土的代表各种形态、各种艺术风格、各种纺织技术的纺织品遗存来实证这条路对于沿线各个国家的经济文化所产生的影响。如今这个理想不但在博物馆中得到了展现,而且架构起他这本书的脉络。